别打是友军

冷坑钉子户。疯狂爬墙。不营业。没有心。

【龙虞】蜀道难 (9)

***

距离上一次两人围着一张桌子吃刚出锅的热挂面,也不知过了多久。由于虞啸卿家只有一把椅子。龙文章就像蹲在庄稼地头的老农一样,蹲在虞啸卿脚边不远的墙角吃面。呼哧呼哧的吃得很香,让做饭的人很有成就感。

 

虞啸卿是真的饿了,两三下扒完,比龙文章还速度,放下碗筷盯着他若有所思。

 

龙文章仿佛无知无觉的端起碗喝了口汤,这个时候虞啸卿已经打定主意不和他玩官场打太极那一套,迎头就问:

 

“你来干什么的。谁给你开的门。”

 

龙文章捞起一大口面条,含糊的回答,

“你邻居,小醉。”

 

一边囫囵吞枣的咽下去,摸了把嘴,仰头看着虞啸卿,

“原来是醉酒的醉,不是最好的最,我初一听到她的名字心脏差点跳出来。学长,您说您和这个发音的名字怎么就那么有缘?”

 

虞啸卿冷淡的回望着他。这不为所动的冷淡让龙文章感到一丝挫败。印象中,“冷静自持”从来不是属于虞啸卿的品格,随便两句话戳一戳他的痛处,就着急上火要揍人一顿。怒火中烧的人容易真情流露,什么真心话都能抖出来。可如今这般装聋作哑的技艺,连龙文章都不禁要望而生叹。饶是如此,却越使他欲撕破这幅平静的假面。

 

龙文章端着碗往虞啸卿这边凑了凑,仰头故作忸怩道:

“学长,我回来几天太匆忙,还没来得及去祭拜小最呢……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埋在哪里,学长你知道吗?”

 

“不知道。”

 

“怎么会呢……是迁坟了?”

 

虞啸卿讪笑着看他,

“不、知、道,我从没去过。反正就是堆土,去不去没多大意义。再者说,我若去了撞见她父母,还不得讨顿打?”

 

“呦呵,”龙文章谄媚的竖起大拇哥,“学长您都学会自嘲啦,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!佩服!佩服!”

 

“三日?”虞啸卿眯起眼,“三日一刮目,你这不辞而别都十年了,干脆把眼珠子剜给我”

 

龙文章垂头警惕着虞啸卿的小腿肌肉——紧绷绷的仿佛蓄着力,随时都会踹将过来。他话头一转,咧出个惨笑,软绵绵的答道:

“眼珠儿剜给您,那都不是事儿——别说眼珠儿,当年我的整颗心,都是属于学长您的……”

说着两手捧起油腻见底的碗,朝虞啸卿小心翼翼的抖了抖,仿佛那不是一口瓷碗,而是呈上了一颗跳动的鲜红心脏。

 

如龙文章所愿,虞啸卿脸上那讪笑的面具被瓦解了。可藏于其后的,只是更多的空无一物。

虞啸卿盯着虚构出的红心,却只看到了空碗,他起身接过,问:

“再添一碗面?”

 

装傻装的可谓滴水不漏,龙文章此时已心服口服了,颇有些委屈的点点头:

“嗯,多乘点干的,我晚饭也没吃。”

 

虞啸卿走向厨房,声音干巴巴甩在身后:

“龙队长吃完这碗面,就是头猪也该喂饱了。夜色已晚,您赶紧打道回府。”

 

龙文章“哼”了一声,“我来找学长叙旧,还没开始叙呢,怎么能走?”

 

虞啸卿刮着锅底,把所剩面条一股脑都撸进碗中,走回桌前,使劲把碗往桌子上一磕,好大的声响,龙文章不禁打了个寒颤。

 

“深更半夜的你来找我叙旧?怕不是恶鬼来讨债的吧!”他推搡了一把,将龙文章从地上拽起来,后者诶诶的叫着疼,却烂泥似地任由对方把自己按进椅子里。

 

“你说,你一个有家有室的国家干部,魑魅魍魉出没的时间段,跑来我一个法官的家里耍流氓,觉得合适吗?”

 

龙文章呼噜呼噜的往嘴里划拉面条,口齿不清道:

“没事,我未婚妻对我很信任,不会听人家风言风语。”

 

虞啸卿倚在一旁的墙上,离龙文章大概4、5步的距离,侧头望着他,眼神晦涩。

“呵,都忘了要祝你们喜结良缘了。两位怎么认识的?”

 

龙文章擦擦嘴:

“学校里认识的。您别说,学校这座象牙塔,倒是笼络关系网最好的去处。我当年从长沙溃逃到北京,打了几年零工讨生活,本想重新开始,心里却怎么都过不去那个坎儿。干脆参加研考,又上了一次硕士。拙荆和我跟着同一个导师,也算是同窗之谊开花结果了。”

 

虞啸卿点点头。

“不错。”

 

“学长您呢?可有良缘?”

 

虞啸卿漠视龙文章晶亮亮的狗眼,盯着门口说:

“旧也叙了,您请回吧。”

 

“咦?该不是对我余情未了?”

 

“美得你!”

 

“开玩笑,开玩笑。”龙文章贱兮兮的讨饶,又一拔胸脯:“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啊——我都懂,学长,您就算对我有情,也尽是愧疚之情。我也是一样的。要不然为啥头撞南墙也要再回到政法圈呢。”

 

虞啸卿嘴角的线条柔合了一些,仿佛一个极其微小的微笑。过了这么些年,他和龙文章虽然分道扬镳,却仍有那么一点点藕断丝连的默契。他为这一份默契而微笑。

 

“你不是说要找我叙旧吗?怎么听起来还是像讨债。一回事归一回事,不要搅合到一起。”

 

“哎……学长,”龙文章轻叹,放下空碗,很自觉地走去厨房的水槽前洗洗刷刷起来,一边在水流冲刷的伴奏下提高音调道,“您说——您何必还要跟我装傻?逗着我玩儿有意思吗?自从梁亮在北京露了面,‘叙旧’和‘讨债’就搅在一起难舍难分了。还是说,您觉得我会忘记自己前雇主的长相?”他装模作样的一拍大腿,“怎么能呢,还记得吗,小最中考那时候,咱俩给她和她那个闺蜜熬夜补课,梁亮的老婆还给咱炖猪肘莲子汤呢——虽然说味道不咋样吧,但那是心意啊——一起吃过饭的人,我怎么能忘了人家长啥样的呢?”

 

虞啸卿沉默的走回厨房门口,揣手倚在门框上看着龙文章将水流开到最大,使劲儿的浪费。龙文章话说了一半,他在等下文。

 

“学长,您看我说的在理吧?忘不了的。我想梁亮也不会忘记我。更不会忘记学长您。他那份行贿用的账本,洋洋洒洒100多页,可不是两三年能积累下来的。其内容之详尽,证据之充分,不禁让人浮想联翩的猜测——这就是个让人钻的套子。套子里的人钻了十年,浑然不觉套子的另一边儿被人用十年、慢慢的、系了个死扣儿。”

 

说着他伸出左手的食指,举到眉梢勾了勾,缩着肩膀笑得很猥琐。“学长,您是在套子里,还是在套子外呢?”

 

虞啸卿有些挑衅的扬着下巴道,“那我是在账本里,还是在账本外?”

 

龙文章关掉水龙头,听到这话暗暗抽动了一下眼角,“您自己觉着呢?”

 

“既然你吹嘘自己手里的证据如何充分,来长沙自然是把握十足。但来了之后不即刻按着账本上的名单提审嫌疑人,反而一副搅屎棍,搅得地动山摇、人人自危。怕不是名单上、很有分量的‘个别人’,仍需进一步取证吧。”

 

龙文章将刷好的碗和锅规规矩矩的摆在灶台上,转身随意甩了甩手上的水,贴近虞啸卿,端详着他半眯着的眼睛,视图打探出任何动摇的迹象:

 

“您就不想问问,我名单上的‘个别人’——是谁?”

 

虞啸卿笑了——松弛嘴角,眉眼弯弯——这是两人久别重逢后他第一次露出的货真价实的笑容。然而这笑容使龙文章疑惑。

 

“死妖孽,你连同桌吃过饭的人都记得清清楚楚,那你记不记得,咱俩最后一次见面时,你对我说过的话?”

 

龙文章微张着嘴刚要发出声音,对方却自问自答道:

 

“你说,这司法条款,压根就不是正义。它只是一本游戏规则指南。有些人不按照规则玩儿,是因为他们拿到的不是同一本。怎么着?你今天来访,是找我拿游戏攻略吗?”


他俯下身,缩短了与龙文章的距离,气息相互喷吐交织,形成了小小的气流旋涡。龙文章感到自己被这旋涡吸附牵引,仿佛苹果注定要砸向地面,他伸手压住虞啸卿的肩膀,咬住他的嘴唇。在那之前,他听到虞啸卿小声的呢喃:

 

“没门儿,这局游戏,你们都得按规矩玩儿。”
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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复健失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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